西塘，我梦中的记忆

 

　　作者：刘广申

 

　　“江南忆，最忆是西塘。阶前流水桨声远，巷月桥影梦里长，晓市闻渔唱。”简单的27个字所描绘出来的流水桨声、巷月桥影等，时常唤起我对西塘的无限向往，总想去实地感受一下。

 

　　西塘，位于浙江省嘉兴市嘉善县，古称胥塘、斜塘，又名平川，是古代吴越文化发祥地之一，中国首批历史文化名镇，国家4A级风景区，与云南丽江、山西平遥、湖南凤凰一样为世人所熟。

 

　　西塘，梦幻之都，水墨江南，种种百媚写不尽，点点景色画不完。现代诗人陈志岁的“平野青青半稻蔬，人家两岸对河居。门前楫棹咿哑过，惊动鸳鸯入碧蕖”，充分描绘了西塘动静结合、声色俱佳的绝美胜地。

 

　　初至西塘，便感到一种摄人心魄的美，目光、呼吸和心跳瞬间被吸纳。这里桥多、弄多、廊棚多，水乡特色极其浓郁。细看之后，西塘象极了一幅浓墨重彩、诗意盎然的水粉画：斑斑石板桥，只只乌篷船，点点摇撸声，长长廊棚路。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虽历经沧桑但依然保持完好的明清古代建筑群落，沿河而建，依河而立，蜿蜒不断，幽远绵长。悠悠的河水，环绕着古老的建筑，从古流到今，显得从容而坦然，更如一位智者，在静静地见证着时代的轮回和历史的变迁！

 

　　西塘的一景一物，在设计者的匠心独运下，变得既独具魅力而又灵性十足。西塘民居大都临水而建，绘就了一幅“房在水上建、桥在水上卧、人在桥上走、影在水中游、铺在桥头立、船在桥下行”的立体景像。一阵微风吹过，水中的倒影瞬间变得灵动而又魅惑，平添了古镇的几分美感。怀揣着渴盼已久的期待，我疾步走上前，去近距离感受西塘。西塘，犹如一位初涉爱河的少女，静坐在喧闹的人群里，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聆听恋人的倾诉。人来时，它眼波流转，清雅动人；人走后，它依然美目盼兮，韵味十足，任时光流泻那青砖黛瓦，安然依旧。

 

　　梦幻中的西塘，最有神韵的当属那临河而建的千米廊棚。勤劳智慧的西塘先贤在以舟代步的岁月里，逐步发明了一种既连接河道与店铺，又遮阳避雨的特殊建筑——廊棚，并一直沿用到现在。每天，都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徜徉于那长长的廊棚，一边欣赏着醉人的美景，一边体验着闲散慢生活的甜蜜。

 

　　沿着廊棚走，细心的你不经意间会发现，总是走一段就会重新遇见一个你似曾熟悉的街景，譬如百岁人生，在茫茫人海中总会遇到一些熟悉的人。廊棚的两旁，一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各具特色的民居，另一边则是弯弯的小河，只只乌篷船，在点点的摇撸声里，慢慢驶过，让人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以前。步入廊街，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牵手同行的情侣，我在想，要是有那么一天，在一个下雨的春天，我和心爱的丁香姑娘，共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这细长细长的街巷，看那雨水扯成丝丝雨线，顺着廊檐滴滴嗒嗒的落下，那该是一种何等美妙的意境呀！想着想着，不会做诗的我，顿时也觉得有了诗者的浪漫。长长的廊棚，沿着蜿蜒的河岸，正用一个个美丽的故事把西塘串联，形成一幅绝妙的水墨丹青。

 

　　傍晚时分，廊下挂着的盏盏灯笼，一个个亮了起来，在河水的倒影里，犹如偷情少妇的脸庞，娇滴滴，红艳艳，甚是迷人。没有喧闹的人声，没有杂乱的景物，没有尔虞我诈的欺骗，没有酒吧音乐的浮躁，只有灯光桨影，只有小桥流水，只有静悄悄的夜色。西塘静静地睡在水中，河是西塘的床，廊棚是西塘的衣架，月光是西塘的梦，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恬静和安然。

 

　　忽而，一阵清风，徐徐绕廊而过，迎面铺展的水乡风光便也如水墨般酣畅展开。南来北往的人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地按着快门，只为捕捉那瞬间的惊艳。比如热闹的弄堂里，店铺林立的商户们，坐在房前抽着水烟的老人们，亭子里唱着越剧的老太太们，还有水旁不时撩着发丝、温柔贤淑的浣纱女，可能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看着你来我往的游人，不时流露出善意的微笑，展现出水乡的柔美。石桥畔，面对一位临水而立的吹笛老人，我分明注视到他眼角布满的皱纹里，有种深深的历史厚重感在里面，那里一定蕴藏着西塘的旧事吧。不知何时，暖暖的阳光已倾洒全身，愉悦着心情，原来，自己已经身在西塘了。

 

　　西塘有一百二十多条弄堂，最宽的一米多，最窄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立在古弄亭榭，孤独与寂寞向阳而开，那些细腻的情怀纷叠在心中，低低切切诉说着古老的情殇。几多前尘，几许旧梦，淡淡的忧伤在西塘幽深的弄里漾升。

 

　　我喜欢临水而立，站在时光深处，与孤独对视，与明月相伴，看身边人来人往谈笑风生，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当烟雨长廊的美映入眼眸，那份闲适里的落寞无人知晓。西塘以水多桥多弄多廊多而著名，美韵里蕴含着千古文人浓墨的愁思。似水的旅愁里一直覆盖着我忧郁的灵魂，今生，我愿化为一枚高飞的银燕，遨游在绵绵的江南烟雨里，与文字共舞长空，与心爱的人儿共赴天涯。

 

　　将目光投向对岸，毗邻而立的古屋，临水而开的轩窗，让人无限遐思。抬眸间，一家茶座临波照水立于岸上，高雅舒缓的音乐吸引了我的注意。可是，我所在的小镇不也有许多这样的茶座吗？猛见茶座的那一种欢畅，瞬间升腾在记忆里，心口原有的惊艳刹那间疼惜着。原来，百转千回的跋涉后，某些风景如故。难不成，有个人就会在这桨声灯影的水边等你来约。噢，我的西塘，你是否就是我念念不忘的乡愁？

 

　　随着时光的飞逝，西塘古镇本已经在斑驳的时光里暗淡了容颜，如耸立千年的弄堂搁浅在时光的一隅。默然挺立，任凭风吹雨打，承载着江南厚重的文化，有着“吴根越角”之称的西塘，正以自己独特的闲散姿态，固守着古镇千年的寂寞，一任时光的脚步深深拓印在青石板的幽深记忆里。

 

　　与丽江古城一样，西塘古镇也早已被世俗的商业化了，它们宛如片片梨花，在经历了原有的惊艳后沦落在喧嚣繁华旖旎的尘烟里，少了原有的静谧。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你来我往的步履，彼此都是匆匆的过客，只有那脚下不断的流水，墨守似水年华。

 

　　透过廊棚间隙洒落的一米阳光，让人的容颜显得绚丽多姿，我相信，每一个走进西塘的人，都有着相同的惊艳和欣喜。不是吗？你看，那有着“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气质的西塘，多样的石桥以沧桑的姿势，横卧水上，默默倾听流水低吟，桨橹浅唱，一任灯影繁华，旧事消泯。弯弯曲曲的弄堂，平仄斑驳的青石板，清清瘦瘦的河弯，若隐若现的茶座，一切着眼如画，翩若惊鸿。

 

　　好奇的目光在经历了繁华后，不由自主的定格在历史的尘埃间，朱颜犹存的斑驳痕迹触及着内心的尘香。空置的想象和情怀在一条条街巷里穿行，挥之不去的怅惘是寻梦的心迹。辗转的喧闹充溢着烟雨长廊，可热闹始终属于别人的，我只喜欢那独立于红尘之外的忘俗超然。那一刻，我已皈依，心静如水，远离世俗的羁绊。

 

　　于楼顶鸟瞰全镇，只见全镇上空薄雾似纱，两岸粉墙黛瓦，夕阳斜照，霞光万道，垂柳轻摇，如诗如画。及至灯火阑珊时，整个西塘繁星点点，游人如织，酒香四溢，桨声灯影，亦真亦幻。彼时，大家真的不知是人在画中走，还是画在心中游。

 

　　难解的烦恼，逐渐在夕阳的熏染下安静了下来。我们总在春天的时候奔赴佳期，为什么有些心事却总在秋天寂寂老去？西塘，梦里水乡，我该用怎样的画笔来临摹你的美韵？

 

　　舍不得离去，只想坐在那临水的屋里，温一壶老酒，唱一首老歌，想从前的江南，想前尘旧梦，在雕花的窗下，遥望夜空，一任帘外斜风细雨，不须归。或者遥望古巷深处，幻想某个人款步而来，是邂逅，是约定？走过夜灯初上的西塘，走过临河的石板路，走过有故事的桥头，走过情如烟雨的长廊，仔细聆听西塘的盛衰荣辱，繁华和落寞。

 

　　西塘，我的梦里水乡，我来，只为等待那梦中的相聚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