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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文革中求学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5-08-12  浏览次数:530
核心提示:文曲上这学实在是太艰难了。以前在家里,夏日没有夏装衣服穿,下身只穿一条短裤,上身是一丝不挂,光着身子打赤膊,要去砍柴或其它劳动时,身上披一块两尺宽的白布,既遮太阳,解下来可用于?汗。由于没有草帽戴,一

文曲上这学实在是太艰难了。以前在家里,夏日没有夏装衣服穿,下身只穿一条短裤,上身是一丝不挂,光着身子打赤膊,要去砍柴或其它劳动时,身上披一块两尺宽的白布,既遮太阳,解下来可用于?汗。由于没有草帽戴,一身晒得像熏烤的腊肉色,美称日“黑泥鳅”。午间和傍晚都泡在村前的溪水潭中半个小时,享受一下清凉世界的感受。在学校,夏日没有薄衣可穿,只能穿姐姐哥哥穿过的、妈妈补了又补的厚厚冬衣,白天打赤脚,一到晚自习后,全身汗水湿透,连短裤也可拧出水来,浑身散发出汗酸的又嗖又臭的气味。睡觉之前,他到井里打一桶冷水,到澡堂里洗过澡,洗过换下的衣裤,穿上自制的木板拖鞋“叮咚、叮咚”地回到寝室睡觉。

在学校里,他感到最痛苦的是由于贫困而给自尊心所带来的伤害。他已经十多岁了,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全班唯一他是夏天穿厚衣服的人,汗臭味都比任何人都大,他每天最担心的是,同学们讨嫌他的汗臭。因此,他在午间休息和晚饭后很少与同学去散步。他喝望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在夏日里有自已的夏装穿,而是为了活得尊严。他并不奢望有东仙钨矿和水牛山煤矿来的同学那样优越的条件,只是希望能象大部分乡下来的学生一样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绝对不可能的事,家里能让他这样一个半大后生不挣工分白吃饭,让他到县属中学读初中,就实在不容易了。大哥当年为了让他上学,十三岁高小毕业,连初中也没有考,就回家务了农。至于大姐,为了带弟弟,只上了二年级,就离开了学校,他现在除了深深地感激这些至亲至爱的人们,怎么再能对他们有任何额外的要求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上到初中读书,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话说回来,他能回到学校读初中,一是感谢党的好政策,给贫困学生发放助学金外,还要感谢胡老师的对自已的厚爱,不辞辛劳,亲自上门劝学。家人还要供应吃的、穿的、用的,生活的重压使家人也觉得像挑重担上山,也要加大嗓门喘大气了。

他在眼前的环境中是自卑的。虽然他在班上个子最矮,但他感觉他比别人都低矮了一大半截。

而贫困又使他过分地自尊,他常常感到别人在嘲笑他的寒酸,因此对于一切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内心又有一种变态的反感情绪。

尽管上这学是如此艰难,但文曲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滋味。他现在已经从一个穷困的山村家庭来到了县级中学就读,对于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女,而没有资格入学初中就读的人来,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

每天,他上课很用心听老师讲课,作业尽量在白天完成,晚上的两节自习课用来预习明天的新课,晚上睡着之前回忆今天老师讲课的内容,若是回忆不起来,第二天重新复习一下,加深巩固。因些,他在午间休息之时,是不会跟同学一起,到校外漫无目的转转悠闲,自觉地到寝室里睡一个小时,以备下午有充沛的精力听好老师讲课。只有在晚饭后,他才会到班主任胡老师房间,看胡老师练一篇毛笔字后,然后再到校外马路上散步。

这一老一少在马路旁漫步,有时会认真观察春天各种树枝开花出叶的过程,也会讨论夏日树上蝉儿为什么拼命地嘶叫,那时因为气温太高,蝉儿体内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加大呼吸的能量,而产生噪音。有时也会欣赏秋天的傍晚火烧云美景。但多数的散步之中,是海?天高地谈论社会上新近发生的人和事的变化,似乎觉得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在与胡老师的交谈之中,也领略了胡老师的爱生情怀。

时令正是仲秋,校园里的酸枣树林枝叶繁茂,一派葱笼。掩映在树林旁的教室格外地寂静,只听到老师在讲课的声音。

上午第一节上语文,第二节是胡老师上数学课,正在讲解解一元二次方程。文曲先预习了课文,觉得巳弄懂了课文的内容,还会做练习题。因此,胡老师讲课时,没有听老师讲课,而在低头刻章子。胡老师讲完新课的内容后,在黑板上出了几个练习题,找四个同学到黑板上完成作业,举手的同学很多,胡老师偏偏第一个点名要没有举手,还在刻章子的文曲上来做练习。文曲放下刻刀,收拾完毕,然后漫不经心地走向讲台,拿了一条粉笔,很快地做好黑板上的题后回到自已的座位上。胡老师等四个同学做完后,逐一检查运算的步骤时,发现文曲做的全对了,他的脸上露了一下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似乎很不情愿地打了一个“钩”。下课后,胡老师临走时,特别交代要文曲晚饭后,一定要去他的房上打过转。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文曲心里想,“今天虽然没有听课,只要掌握了新课的知识,就无大碍呀!难道还要写检讨书?”

晚饭后,太阳巳经西沉,余辉放射在东边的山腰上,景色格外鲜亮。文曲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胡老师的房门前,看到他正在练大字,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胡老师停了一下笔后答道,他的脸上展出了笑容后又说:“你来的正好,咱们先不谈别的事,你把我写的这几张毛笔字都看一下,把写的最好的一张挑出来!”

文曲仔细地看完胡老师写的六张毛笔字,个个字大小匀称,结构紧凑,笔锋钢毅、遒劲。简直每一篇都可以作为自已当字贴来模仿,胡老师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真是令人佩服呀!

胡老师笑着催促道:“选好了吗?”

文曲这时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低着头,很不好意地说:“胡老师,我今天上课没有听你讲课,应该作检讨!”

胡老师满怀深情地说:“知错就改,就是一个好同学,学习要向深度和广度进军,而不能满足于现状,只有融会贯通,才能形成自学能力。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边苦作舟。少壮不努力,老大图伤悲哟!”

文曲此时觉得胡老师的一番话,为他扫除了心灵上的灰尘,这无声的感染胜有声的批评,更觉得胡老师可亲又可敬。

傍晚,各班教室里,都是四个同学围坐在一起,共一盏煤油灯自习,有的做作业,有的在温习功课。没有大声的喧哗,也没有同学来回走动,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搞学习。第一节自习下课后,教语文的欧老师到班上找文曲去办公室一趟。文曲心里想:“是否作文课时,自已是最后交作文,出了什么差错呢?”

当他到了办公室后,欧老师亲切地要他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和蔼地问道:“我刚才看了你写的作文《秋天》,景物描写得非常好,特别是写景之后,能画龙点睛地议论一下,能恰到好处。我想问一下,这篇作文是否抄了范文?”

文曲镇定地说:“我写作文,从来是不会抄范文,也没有范文来看来抄。我写的都是真实的景物,这次写《秋天》,是我的家乡上水源村真实的秋景,你在星期天若有时间,近期可去我们玉溪大队的上水源村去看一看风景,从学校到那里只有五里路,欢迎你到我们家作客!”

欧老师高兴地说:“好呀!你的名字取得好,文章也写得好,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攒劲读书吧!先苦后甜,前途无量。”

文曲低声说:“名字是我爸爸取的,他以前也当过老师,可惜我才五岁时,爸就病逝了。”

欧老师听了文曲的陈述,更觉得他是一个心清如水,学习奋进的同学,打心眼里喜欢他。于是对他说:“你除了学好课文外,还可以看一些课外书,可以丰富自已的视野,把书中优美词名抄下来,丰富知识积累,对你今后写作文更有帮助。你若没有书看,可以拿这本《红岩》去看,看完之后,再到我这里换一本去看,我保证你这三年里有课外书看。”

文曲从欧老师手里接过《红岩》,高兴极了,这真是一场“及时雨”呀!临行时,恭恭敬敬地说:“谢谢欧老师!”

文曲怀着感激的心情退出了办公室,他从老师的眼里读出了一种亲切和厚爱,也使他对书更加珍爱了。是的,他除过一天上课、听课、做作业外,再有什么呢?只有读书,才使他觉得生活更有意义,他的精神也才能得到一些安慰,并且唤起对自已对未来生活某种美好的向往。

正在文曲全力以赴向书山攀登之时,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六日晚上,学校传达了《中共中央五一六通知》,并宣布从明天起,课不上了,学校领导组织全体师生集中学习中央两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一刊(〈红旗〉杂志)社论,深入开展批判邓拓、吴含、廖沫沙反革命集团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并要求人人写大字报,老师用白纸或毛边纸写,学生就用旧报纸写,写好之后,贴在办公室、教室的外墙上,保留一个星期,不准撕毁。学校定期举行批判大会,每个星期都有批的内容。每个人都要写批判文章,先在班上开批判会,写得好的再到学校的大会上去宣读。要把上层建筑领域的牛鬼蛇神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把它们批倒批臭。

随着运动的深入,各地掀起了揪斗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热潮,学校里的校长也挨了斗,有一些老师也受到了冲击,文曲班上有几个学习极不认真的同学,挨过胡老师的批评,还取消了评定助学金的资格。他们对胡老师恨得要命,也借此机会跳了出来,攻击胡老师,抓了胡老师的一些缺点,写了几张大字报帖在胡老师进出的门上,只留一尺来高的门洞,让胡老师从门洞里爬出爬进,文曲见班主任受到了折磨,心里气愤极了,他邀了十多个主持正义的同学一起到胡老师房前,把帖在门上的大字报撕了,然后又找到这几个写大字报的同学说:“你们瞎了狗眼,胡老师也算是党内的走资派么?人活在世上,谁又没有缺点错误?你们学习极不认真,挨了胡老师的批评,除了没有感激之心之外,现在还恩将仇报,难道不是狼心狗肺吗?你们要是与胡老师过不去,我们就与你们拼到底!”这几个人看到文曲他们人多势众,再也不敢作声,灰溜溜地走开了。

晚饭后,文曲来到胡老师房上,胡老师感激地说:“若不是你们撕了这门上的大字报,我每天从门洞里进出爬几次,气也会气死!”

文曲满怀深情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惠,保护老师是我们这些弟子的应尽责任”!

这时胡老师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年月,人人都感到自危呀!”

文曲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九六七年的春天,开学不久,倒春寒潮的天气还笼罩着湘南的山乡一个多星期了,天阴森森的,偶尔吹来一阵冷风,使人觉得透骨而凉。在教育界,开展了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一些出身不好的老师又大难来临了。

一天早饭后,文曲去教室里路过欧老师门口,欧老师把他拉进房间后,关上门,俩人都坐下后,小心地对他说:“我不能教你们了。最近学校的造反派,勒令我停课,天天要我写自白书,逼我承认是地主分子。我虽然出身地主家庭,那时我年小,不懂事,吃闲饭,没有亲手去剥削穷人。是解放后才上学读书,受的是共产党的教育,现在又为党的教育事业服务,我怎么是地主分子呢?这年月,我还是希望你要认真读书,不要像造反派那样冲冲杀杀,荒废学业呀!”

文曲听了欧老师的话,心里非常难过,噙着眼泪说:“欧老师,别离开我们!我一定会铭记您的教诲!临别时又说:“欧老师,你也要多多保重!”

欧老师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打开房门,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同学的中间。

文曲走后,造反派又把欧老师抓去办公室写坦白交代书,还说他狡辩,避重就轻,把大字报帖在他的房门上,只留一尺来高,要他爬出爬进,还把他门前的苦楝树枝也全砍了,只留树顶心一枝,从树顶上挂了一条巨幅标语“打倒地主分子欧阳卓”!在树干上用小刀刻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连三天,造反派还是没有达到目的。他们一吃过早饭,就把欧老师叫到办公室,逼迫他承认是地主分子。欧老师以理据争,义愤填膺地说;“我虽然出身地主家庭,但我解放后才长大,受的是共产党的教育,现在又为党的教育事业服务!”造反派头头气急败坏地说:“你胡说八道!”接着又朝他的嘴角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打的觜里流着鲜血,还叫了几个打手把他的厚衣剥去,只留一件单衣,再捆起来,靠在他门前的苦楝树上,还扬言“不承认是地主分子,就不准吃中饭。”

这几天寒潮没有退去,天空乌云笼罩,气温骤降,阴森森地冷,又下着毛毛细雨,欧老师又冷又饿,被折磨得脸色铁青。

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两个守着欧老师的造反派也吃中饭去了。文曲看到四周无人,用身上带的小刀把欧老师身上绳子割断,把自已仅有的一?饭递给他吃,还脱下自已的棉衣给他披上。欧老师感动的热泪盈眶地说;“小文,你快走吧,造反派要是知道了是你放开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文曲也恋恋不舍地说:“欧老师,您多多保重!”他说完就逃回家了。

后来,文曲来曲阳赶集,听同学说,欧老师被造反派拉去办公室,要他在巳整理的黑材料上签字,遭到了欧老师的拒绝。造反派五个人中有两个人各拉欧老师一只胳膊,有两个从背后推欧老师走,还有一个人拿着红印泥,涂在欧老师右手的母指上,强行拉着他的母指在黑材料上按了个手印,才算是承认了自已是地主分子,再作为清理阶级队伍的对象,清除他出教师队伍,派人遣送他回老家,参加农业生产,进行劳动改造。

文曲那次逃学回家后,在家坚持看书自学,等到期末,那几个造反派头头初中毕业后回家了,他到下期才重新回到学校继续学习。到六八年下期才完成初中学业,后来本校创办高中,是推荐制上学,文曲根正苗红,成绩优良,是不可缺少的读书料子,于是六九年三月一日,文曲又上高中,继续深造。

这一年,文军巳进入了二十二岁,成年男子汉巳是聚妻成家立业的时期,家庭的经济条件稍有好转一点,在姐夫胡山的帮助下,在村后的西北角空坪上兴建了两间十二平方米泥砖房子,作为兄弟俩人的睡房,才结束了两人共睡楼上一铺床,脸朝瓦屋背,用化肥袋展开来遮挡灰尘的历史。

过了年后,胡山的大哥亲自做媒,把他的外侄女玉芬嫁给文军,到十二月,他俩登记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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