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啊酒

前不久版主砖头儿大人发了一个《酒》帖，很是火了一把，把我的酒虫都搞醒了。酒虫子在心里爬，痒痒的难过。俗语说：冷酒伤肝、热酒伤肺、没有酒就伤心啦。想找砖头儿讨杯酒喝，偌大个东湖社区，到那里去找哦？没有法子只好跑到卖热干面的家里，两个人喝了一壶女儿红。

由此我想起了一些喝酒的人和事来，随手打在下面，权作东湖的酒友们佐酒之物。酒这东西从它一生出来人就喝，说、唱、写，诗、词、歌、赋、曲、文可谓多矣。在历史上或悲壮或忧伤的故事，砖头儿述说甚全。酒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又不是好东西！有医说为证：酒体阴而用阳，香辛走窜，扇风起火，耗气伤津，迷智乱性，有百害而无一利，唯医者借其走窜之力，引诸药通达脏腑经络为病者功也。

但因病而饮酒者少，为饮酒而饮者多也。自古圣贤皆寂寞，为有饮者留其名。醉死了，能留名青史也是不错的。

但凡饮酒要求有下酒的菜，最起码也得像孔乙已那样来盘茴香豆。然青海人饮酒那是真饮，是不要菜的。炕桌中间摆一个青花瓷的小碟子，（现在看来那可能是值钱的古董呢。）黄白色的盐浅浅的堆起，裸露在碟子里像是老乡家里老奶羊干瘪的奶子。

饮酒者手执一只筷子如古时的战士手执长矛般，饮一口酒、拿着长矛似的筷子剌向青花瓷碟子老奶羊干瘪的奶子样的盐，然后放到自己嘴里巴咂巴咂作吮吸状，似婴儿吮吸妈妈的奶子，又有点像茶道的老先生品茶一般。巴咂巴咂之后的情景：放下长矛样的筷子，伸出手爪子向酒伴们舞动、嘴巴里大声地喊叫五魁首、六六顺、四季财、八匹马，唾沫星子满空间飞扬。没有人喝醉吱溜到地下是不算喝好了的。

斗拳来得怪豪爽，一壶酒几下子就完了。但总不如唱令好玩：一个螃蟹八只脚，两个眼睛这么大个壳……要边唱边比划。酒醉八分，东倒西歪比划着唱着。往往搞不清是八只眼睛还是两只脚了。唱啊喝啊，只喝得人只有哼哼，酒送到鼻孔里为止。主人客人都舒畅了麻木了，这酒就算是喝好了。那倒在马路边，屋檐下大睡之人多是酒乡的神仙，醒着走路的是俗人！

我们是外地人，入乡随俗，喜欢上这辛辣怪东西的人自然渐渐多起来。天寒地冻，坐在老乡的热坑上，来它个三杯五杯，什么思乡的情怀，失恋的落寞，个人的忧怨，统统地都入到酒里了，而且不用担心酒喝完了不够喝——老乡们在冬季来到之前已经自酿了大缸的美酒，冬季是他们喝酒的时候。

和同事一起喝、尤其是和江浙一带的同事一起喝酒是不一样的。记得有年冬天，在关兴家里喝酒，天阴阴的、时而飘洒细粉样的雪花。关兴的妻子也是江浙一带人氏，生得小巧玲珑。坐在桌子边微笑着看着我和关兴喝酒，像是个美丽善良的阿姨微笑着看小朋友做游戏一般。一碗酸辣土豆丝吃完了又炒，凉了热热了凉。我们默默地喝、三个人都极少说话，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只记得从中午时分一直喝到夜半转了钟！十几个小时喝酒又不发一言恐怕可入吉尼斯了吧。现在想来只有在那特殊的年代里，人性在高度压抑下才可能有此情境发生。酒喝的好啊，几十年都过去了还没有忘怀，也记住了小巧玲珑的关兴夫人微笑着坐在桌子边看着我们喝酒的样子。

那天我没有醉。是夜，我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从324部队一直骑到老财校的住宿地。大门已经紧闭，无奈之下只好翻过大铁门进去，身手矫健灵活。

尕老娃，不到二十岁，土生土长的青海人，汉族。喝起酒来比你喝水还来得痛快，且未见其醉过。不过酒后胆子大。平常看起来憨厚老实少言寡语的尕哇居然也敢行盗窃之事！那年，我们工地食堂的办公桌被撬了抽屉。保卫人员查了一个星期，找所有相关人员谈话也没有一个头绪，不识字的金书记居然在勘查现场时断定是尕老娃所为。金书记把尕娃所用的架子工专门工具找来比对了一下，居然完全吻合。

尕老娃非常爽快地承认说，是他喝了酒，躲在靠边的柜子后面睡觉，待大门锁上后就出来撬了抽屉。拿了粮票和五十多元钱。他用这些钱请街坊邻居及伙伴们痛快地喝了好几天酒！还自得地说，喝得真痛快！

朱老头不知是上海那个地方人，好酒，无酒就欲死。有时实在无酒，就到医务室骗点酒精兑了水来喝。

老朱的过去颇为神秘，功夫了得。一次夜间，单位演出文艺节目，在黑灯的一瞬间，突然一条黑影子嗖的一声就从台下飞上了舞台。台下几百号革命群众大声惊呼，以为又是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发生了呢！灯亮了，原来是朱老头酒后嫌坐在地下不好看节目，就趁黑灯时翻身上了舞台。这会儿正坐在角边看得出神呢。真神！

未及两年，听说他死了，是一个跟头翻到水里淹死的。他的老乡说，老头喝了许多酒，睡在乌蓬船上，船摇啊摇，突然朱老头一个跟斗卟通一声就沉入水底了，待捞上来酒都还没有醒呢！
    一 梦君说：此人死法与范爱农同。鲁迅先生诗曰：“独沉清冷水，能否涤愁肠？”相比起来还是老朱头死得痛快！！

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