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枝头那一抹椿香

 

　　一场春雨过后，老家院里的那棵香椿树便按耐不住春的召唤，绛紫色的枝头上羞羞答答地探出新芽，芽儿随着风的吹拂，散发出阵阵清香，一次次诱惑着我的味蕾。

 

　　立于树下，仰望椿芽，绿叶红边，犹如玛瑙、翡翠，闻之，清香怡人，久久不愿离去。最终，还是经不起诱惑，于是，踮起脚尖，轻轻揪下一片，欣欣然放进口中，细细嚼、慢慢品，一股淡淡的香气慢慢滑上舌尖，沁入心脾。

　　椿芽被称为“树上蔬菜”。人们大多用它来炒鸡蛋、调豆腐、拌面条、做煎饼，味美可口，为餐桌之佳肴。在我的记忆里，每至做饭时炊烟里漂浮着的香椿味儿，混合在乡村清新的空气里，总是让人倍感亲切与温暖。

 

　　    而我，对于香椿，更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是它，陪伴了我的整个中学时代。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没有什么特别技能，一家人的开支主要是靠几亩薄地来维持。每到香椿采摘季节，为了补充家用，我常常是爬高上低，只为了那一把香椿。

　　    香椿好吃，但却很难采。当时，香椿树都是自发地生长，树干长的很高，一般情况下很难采得到，除非爬树上采。树上不比在地上，稍有不慎，就有掉下来的危险。在树上，需要双腿用力地夹紧树干，不至于下滑，再用一支手紧紧地抱着上方的树枝，维持身体的平衡。待一切就绪后，用另一支胳膊艰难地举起绑好的长长的铁勾子，瞄准椿芽，勾住之后，匍匐在树干上，以便降低重心，用力向怀中一拉，直到把香椿芽勾掉用止。常常是香椿采摘后，累的腰酸胳膊疼，动都懒得动一下。

　　采摘完椿芽，母亲先是把鲜嫩的挑选出来，然后分成小把儿，整齐地码在一起，让我带到集上去卖，充当生活费。为了犒劳我，节俭的母亲也常常给我做鸡蛋炒香椿吃。她先是把采摘来的香椿芽洗净切碎，然后走到鸡窝跟前，看着鸡窝里的鸡蛋，挑挑这个，又拿拿那个，最后选了几个个头较小的鸡蛋，一一敲碎开来，和着切碎的香椿芽倒入热锅中，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就出锅了。随着香味的飘散，我的口水都快要下来了!父母看我馋的样子，总是舍不得吃，常常是用筷子夹一口，象征性地尝尝，然后就让给我吃。当时的我，吃的是有滋有味。

　　初中和高中时代，我一直住校，由于没有多余的钱买菜吃，腌制的香椿就成了我必备的佳肴。每周日下午去学校前，母亲就会从腌制香椿的坛子里取出一大碗香椿，然后慢慢地放进洗刷干净的罐头瓶子里，用毛巾仔细擦拭瓶子后，再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书包里。而我，则会背着这份充满浓浓母爱的香椿，度过我少年的求学时代。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也到了不惑之年。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每天可以到超市里买到新鲜的蔬菜和各类肉制品，然而，这一切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有时候到饭店吃饭时，也总会点上一份香椿炒鸡蛋，但是，却总是吃不出当初的那种味道。

　　    于是，每逢春天，我总会回到老家，守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椿树，深深地呼吸一下冒出的淡淡幽香，看轻淡的云影覆盖在高高的树冠之上，繁茂的枝叶下，不时传来父亲和儿子的欢笑声........这份恬淡与静谧，常常会让我产生一种如醉如痴的趣味。这难道不是一幅绝佳的画作吗？这幅画，渲染漂浮于我的灵魂深处，生发出难以名状的美感。

　　     如果有人问我，对故乡最着迷、最眷恋的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院中枝头那一抹令人难以忘怀的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