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是看的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是赞美姑娘,更是赞美花的。我这个人呆呆的,没有一点儿情趣，说不上特别喜欢花儿。虽然有时也陪朋友看看花展什么的,但不管是进口的郁金香、还是号称国色的牡丹，都觉得淡淡的，从来就没有特殊的惊艳感。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曾故作风雅在洛阳王城公园给牡丹题过诗,当时因年轻气盛而颇为自得,实则那时的赏花情趣也是假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来到黄石,为防止遭病邪侵害的身体继续坏下去,每日里天不亮即去湖北师院做“仿生学研究”，学些鸡飞狗跳的动作。要说这大学也真是神妙之地，不但能出人中龙凤,连花儿也特别好看。图书馆前有一块约二十多平方米的地方, 花儿开得特别绚丽——红的、黄的、白的……引得蜂儿蝶儿纷纷飞来亲热。我先以为是玫瑰花,后经人指点说是月季花。玫瑰和月季,我到现在也分不清楚。那些花儿朵儿，并不觉得怎么好看,而那淡淡的一缕缕的甜香,每每使我不忍离去。摘下一朵,轻轻地嗅嗅,情不自禁地深深吸气，再吸气……

犹如云里雾里,觉得有一股幽幽的甜甜的气味沁人心脾，直透四肢百骸,真是心旷神怡！那滋味又如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抚慰着心中的沟沟坎坎。我喜欢这滋味。于是每日里摘下一朵,在嘴边吻吻。我想我还是喜欢花的，古人不是说,“好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么？学古人,只要有花儿我就折一枝。

一天,一场夏日的透雨把周边的青山洗得翠绿。花圃里红的、黄的、白的花儿雨珠欲滴娇艳媚人。我迫不及待地摘下一朵置于唇边,沉浸在无限的暇想之中。

正在这时，忽然耳边有一清脆的童声响起:“我也要摘一朵花。”随之以传来阻止的声音：“不能！孩子，知道吗?花儿是看的，大家都摘，就看不见花儿了。”

听了这话，我似有所悟,转身看去，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妇女，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引领着一个约五岁左右的女孩在花圃看花。那女孩好漂亮！我被女孩的漂亮惊呆了！这么精灵可爱的女孩子,真象花儿一样，花儿也没有这女孩俏丽啊。顿时红衰翠减,等女孩走过来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短发。小女孩十分听话地随着少妇走了。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花儿，不觉有点烦躁不安。这花儿是堪折，还是不堪折呢?看，是为人所用。折，还不是为人所用吗?久思不得其解。不过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折过花。

湖北师院图书馆门前的花圃几经苍桑,花没有了。先是有一棵树,后来连树也没有了。这几年被青草代替,搞了一个丫叉一样的东西立在那儿，?一个牌子叫“揽月”。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丫叉一样的东西和“揽月”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经常到那里走走，每次经过,眼前就会浮现一个少妇领着一个像花儿一样漂亮令人羡慕的女孩在那里赏花。

“花儿是看的。”

亲切的声音还时常在我耳边响着。我终于明白，花儿是不堪折的！折是为一个人享有，不折则是为众多的人享有！！ 

2008年7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