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这个时节,春风总会挽着春雨,从南方来,往北方去,而蜇伏了一个冬天的城里人,则争先恐后地涌出家门,来到天蓝蓝水蓝蓝的郊外,急吼吼地把春天揽进怀中,看群山如黛,桃花朵朵开,听山泉叮咚,小鸟啁啾……在嫩绿中,在花丛里,寻找美,发现美,赞赏美。
如同放牧人喜欢逐水草而居一样,像候鸟一样终年四处漂泊的放峰人随花而来,又随花而去,哪里有花源,哪里就能看到他们追逐美丽和芬芳的身影。人间四月,注定是个花花世界,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漫过田埂,漫过堤坝,在天地间尽情铺展开来,被花红草绿围拢的村庄,则成了“飘浮”在花海上的一座座小岛,怎么看都是一个字:美!
如果说,季节是向导,跋山涉水的放蜂人是地平线上的寻花问柳之徒,那么,那些长年累月爬格子的笔杆子,就是追寻美丽,采集花蜜,酿造香甜的小蜜蜂。作为农民的儿子,我钟爱自己所从事的部队新闻工作,也酷爱从典章中搜寻城市的发展脉络,了解当地的民俗风情,在平淡之中,挖掘美,触摸美,颂扬美。
实话实说,我喜欢我所居住的这座滨江古城,也喜欢珍藏于明之钟鼓楼、唐之天宁塔的典故与趣闻,诸如楚国名将伍子胥解剑渡江的地儿叫胥浦,吴王刘濞冶铜铸钱的地儿叫铜山,农人搭建凉棚方便行路之人喝茶小憩的地儿叫茶蓬等等。自打踏上这块土地,我采访过白领丽人,也采访过蓝领草根……每当我在闲暇之余,亲手整理那一摞摞散发出泥土芬芳和稻麦清香的访谈笔记时,心就像大海一样,风起,潮涌;风停,浪平。
第一次见到朱俊,是在离城10公里之外的新集镇政府会议室。刚刚成功捐献造血干细胞的他,正向党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与泥巴布满裤腿的当地村民一样,三十岁出头的朱俊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子不高,肤色黝黑,话语不多。若非因为他胸前悬挂的那枚博爱奖章,很难想像这个长年靠打工维持五口之家生活的庄稼汉子,与弘扬“人道、博爱、奉献”的红十字精神,捐髓救人的爱心善举牵扯到一块。
然而,就是这个简约而不简单、平凡但不平庸的农家子弟,在他人生命即将被病魔吞噬时,竟毅然辞掉高薪工作,踏上南下的列车,并且毫不犹豫地捋起衣袖,一次又一次地捐献造血干细胞,从死神的怀里,拯救了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
“你好,请问你叫朱俊吗?”我问。朱俊答:“是。”“你是哪一年成为造血干细胞捐献志愿者的?”“2006年。”“造血干细胞配型成功的几率是百万分之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配型成功的?又是什么时候成功捐髓的?”“ 2012年12月1日,得到配型成功的消息;2013年4月24日,在南京中大医院,首次完成造血干细胞捐献的。”“骨髓移植是目前治疗白血病的有效方法,你是扬州市第一个捐髓救人的农民,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勤劳、善良、勇敢的人,你的高尚行为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嘿嘿,这算不了什么,真的。不过,能够救人一命,我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质朴的话语,不由得不让人为之动容。
从配型成功,到签订《捐赠知情同意书》;从体格检查,到接连五天注射动员剂;从千里返乡,到连续采集造血干细胞长达五个小时以上,性格倔强的朱俊从没有皱一下眉头,然而,当他打开那位素不相识的白血病患者的来信时,双眸却被泪水打湿了。“是您让我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是,您的爱心与奉献,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中……谢谢您,我亲爱的兄弟!”
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曾无奈地表示,一个人的心到另一个人的心之间的距离,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事实果真如此吗?非也。一个名叫朱俊的青年农民,却用热血与义举证明:爱是天边的彩虹,它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再遥远。也许他并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典故,但是,当目睹自己捐献的造血干细胞混悬液,静静地注入患者的体内时,躺在病床上的朱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生命重生的希望,为此,他高兴地对身边的医护人员说:“我真诚祝愿远方的他早日康复。”
美从来都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个别人的“专利”。当“高富帅”和“白富美”,成为眼下网上少数人的审美追求和卖萌、炫耀的资本时,我坚信,这仅是昙花一现。古往今来,在生命的长河中,只有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心灵美,才是真正的美。
义者,道德仁义也;真者,精诚之至也。我爱真州八景的自然之美,也爱季札挂剑守信的人文之美,更爱陈琳、张海英、朱俊、张云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所折射出来的至真至善之美。置身于将尚义求真作为城市名片的这片热土上,我的心时常被感动着,因为我找到了美,见证了那些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不朽画面,所体现的生命伟力的至高礼赞。
沉稳是美,灵动是美,宁静是美,平凡是美。美从来没有远离生活,只要我们放慢脚步,躬下身子,细细找寻,就会发现,美其实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伸手便可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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