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广场上的事淡定。深宫电影厅放映《难忘的战斗》,银幕出现当年解放上海大军举行入城式的盛大场面。昔日轰轰烈烈创业生涯引起大帝无限伤感,刚刚发生的广场事件又使他倍感寂寞。几十年与其一块打江山的人几乎都已被打倒,胜利了吗?党内之人以至庶民不再内心里想,而以直接行动否定“文革”,三七评价也未能取得人们谅解。朕现健在,尚且如此,百年以后又将如何?遍观左右有何可信托之人?回想近几年国库空虚,生产停顿,经济陷于崩溃,民怨沸腾,骂声载道……看着影片,大帝禁不住流下热泪,先低声嗓泣,后竟放声恸哭。陪同观看之人也都莫名其妙随着哭成一团。侍者把哭昏过去的大帝抬回卧室。
天有不测风云,灾异接踵而至。
天安门广场之事过去十日,女侍给大帝大声朗读京报刚刚发布的新闻:关东突降陨石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大帝翻身坐起。女侍继续朗读:“宇宙空间一颗陨星顺地球绕太阳公转方向坠入地球大气层中,与稠密大气层发生剧烈摩擦,飞至吉林地区上空,燃烧、发光,成为一个大火球发生爆炸,以幅射状向西面散落。大量碎小陨石100余块,最大的有三块,沿原来飞行方向继续飞去,坠地时穿破近2米厚的冻土层,陷入地下7米深处。地面造成深3米,径2米的大坑。震起的土浪高达数十米,土块飞溅百米以外。三块最大石块超过100公斤,最大一块重达1800公斤,是世界最大一块陨石。这次陨石雨世界罕见。”
女侍读完,大帝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两滴眼泪流淌出来,叹了口气说:“看来,我是熬不过今年了!”女侍吃惊:“皇上,这是为何?”“你不懂,我给你说。古来经典有“天人感应”之说,人间有变化,天有兆示。国家太平,百生康泰,会有凤凰来翔,麒麟作舞,是瑞兆;国政失修,奸臣当道,会旱涝交加,凶怪出现,是凶兆。天现巨星,主大人物出世,大星坠落,定是将相辞世。朕青年时期是不信这的,今不同了,信了!三块最大的石头兆示谁的死呢?现在丞相死了,还有总司令和朕。总司令已90高龄,身体不好,朕也是沉疴日重,风烛残年,难道我们二位也熬不过今年吗?大量的碎小陨石散落又该兆示什么?”大帝陷入深深的迷茫。
“天人感应”之说真的应验。未出半年,总司令病逝。这位总司令姓朱名德,早年参加推翻旧王朝的辛亥革命,以后与周公、刘帅、贺帅等共同发起反抗“蒋氏王朝”的“南昌起义”。当时,大帝占据井冈山,做了山大王。朱总率起义军上了山,与大王会合,做了一字并肩王,掌握三军为红军总司令,自此在方圆八百里的井冈山建立红色王国。大王姓毛,总司令姓朱。几十年毛不离朱,朱不离毛。朱一直掌管三军,被称:“红军之父。”后到陕北,部队改称八路军,朱又成八路军总指挥。与“蒋家王朝”决战,部队又改叫解放军,朱又成解放军总司令。得天下后,大王登位,评衔授勋,评出十大元帅、十大将军。朱拜第一大元帅,是开国元勋,图绘凌烟阁。噩耗传来,大帝泪下如雨。朱已离去,哪还存毛?两块石头已应验不爽,只剩那举世无双最后最大的一颗了!这一年是赤县神州的农历丙辰年,是个闰年。正常一年12个月,闰年则加一个月。这一年是闰八月,是个大忌,如同西牛贺洲的13忌,大不吉利。神州民间老辈子人一代又一代传说,闰八月是个劫数,大灾大难要发生,惊天动地泣鬼神。于是谣言四起,民心躁动。
总司令逝世半个月,京畿地区唐山出现异常物候和生态现象:房里的老鼠从洞里窜出聚在院里发楞,黄鼠狼在村口大树下跑着叫个不停,像大难临头。井里像有了妖怪,井水忽高忽低,高时用手就可提出来水,低几丈长的井绳还够不着。空中无数晴蜓排成一里宽、二里长的排嗡嗡飞来飞去,铺天盖地。海里有人亲眼看见出现火龙,一闪就不见。河里的鱼争着向水面和岸上跳,向打鱼的网里钻。夜里熄灯后日光灯管仍在闪闪发亮。地上堆放的钢筋不时迸发闪亮火花。鸡、鸭在窝里扑腾,骡马挣断缰绳嘶叫着狂奔,狗吠声连成一片。到处是骚动和不安。凌晨,天色阴沉,天幕上挂着一片红黑色的怪云。突然天空明亮起来,贬眼间又黑暗下来,天空出现长长的红光,宛如大火映红了天际。接着一声尖历古怪的声音“吱”地从天空中响着划过,地上冒出闪闪电光直刺夜空。一阵“呜——”的隆隆声自地下传出。大地猛地晃动一下发出可怕的一声巨响,随之就猛烈晃动起来。空中惊雷滚滚,电光闪闪,狂风阵阵。刹那间,唐山被夷为平地,房屋倒塌,浮起的尘土形成一张巨大无比的尘罩,罩住了死寂的唐山。断壁残墙上挂着逃生未成的人的尸体,惊醒逃生的人被落下的楼板砸死在窗台。唐山80万人全被压在废墟下,到处是嘶哑的悲啼声,方圆几十里不绝于耳。唐山成了一座大坟墓。暴雨像翻缸似的向下倒,雨水渗进废墟,道道血河流淌着。呻吟声从地下传出,形成一片嗡嗡的嘈杂声。
举世罕见的大地震!主震区47平方公里,扩及320公里。大小桥梁、涵洞倒塌,道路、干线塌陷裂缝,交通断绝。城乡建筑毁坏达95%,24万人丧生,36万重伤者,无数人肢体残瘫。世界地震史上最悲惨一幕。
唐山大地震消息传到京师,华锋报告大帝。听到24万人死于非命,大帝不禁老泪纵横,嘴里喃喃自语:“应验了,应验了,现在只剩下那块最大的举世无双的石头了!”连连问身边侍者:“听到老百隆说些什么?老百姓是不是在说:唐山这24万人是应了那场陨石雨?”侍者们的脸都吓白了,连说“不知道”。“你们不说,朕也猜出来。天下要大乱了!”
大帝病体更加沉重,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一日,把华锋、王魔、哼哈二煞等叫去,断断续续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朕80多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有句古语叫“盖棺论定”,朕虽未盖棺也快了,总可以论定了吧。朕一生干了两件事:一是推倒了蒋家王朝,撵走了倭寇,打进京,进了紫禁城,一是搞了“文化大革命”,这事拥护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这两件事没有完。这笔遗产得交给下一代。怎么交?和平中交不成,就动荡中交。搞得不好,后代怎么办?就得血雨腥风了。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