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多年前以传统爆竹、火柴等低附加值产品为经济命脉到20世纪60年代规范博彩业为止,可以视为澳门进入现代经济的首个转折点。此后,纺织制造业的部分香港厂商于七八十年代转移生产线到澳门,开拓了银行、保险、房地产等高附加值服务业的发展空间。80年代内地的改革开放也为澳门提供了上佳的发展机遇。20世纪末澳门回归,特区政府成立后锐意改革博彩业,世界顶级赌场在澳门大展拳脚,此举成功带动了澳门产业再次转型,是为澳门现代经济的第二个转折点。从此,博彩业规模越来越大,在澳门本地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不断上升:从1991年的23%上升至2013年的46%。
然而,博彩业在2014年初开始出现调整。到2015年末,澳门的博彩收益已经连续下跌六个季度,从最高的季度收入略超过1000亿(澳门元,下同)下跌到不足600亿。虽然比21世纪前10年的平均季度收入还是高很多,惟其跌幅让澳门社会感到忧虑,人们对经济发展过于依赖博彩业也感到困惑。澳门产业结构单一对经济增长的风险由来已久:1991年澳门第二产业(主要是制造业和建筑业)和博彩业还各自占当时本地生产总值(GDP)两成左右;2013年,第二产业只贡献不到6%的GDP,但博彩业占比却超过GDP的四成。
(一)博彩业与澳门经济发展
博彩活动在澳门已有数百年的发展历史。早期澳葡政府采取比较放任的管理态度,直到1930年才正式发出第一个博彩专营牌照。1961年何鸿?等人组成的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澳娱)开启了现代化的博彩业。澳娱在以后40年的垄断经营下,带动澳门社会和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博彩游戏多样化,交通运输、酒店饮食、教育文化、金融和地产等行业也相继发展起来,澳门在国际舞台上逐步建立起“东方拉斯维加斯”的美誉。然而,垄断经营模式下,博彩业虽主道澳门的经济,但其发展却长期裹足不前。澳娱在80年代中后期引入“赌厅”制度,开始引入竞争。惟90年代末经济不景气,且制度上积弊日深,博彩业仍难有进一步发展。
澳门特别行政区成立以后,博彩业引入了更多的竞争,美国、澳大利亚和中国香港的资本分别进入澳门。在六家“赌牌”经营下,澳门博彩业出现前所未有的新局面。第一,此举进一步确立了博彩业在澳门经济中的龙头地位:博彩业占本地生产总值的比重一直持续增长,并带动其他相关行业如零售、地产和金融快速发展,使澳门的本地生产总值在过去多年间保持两位数增长。人均本地生产总值更从1999年的14718美元增加至2014年的89287美元,全球排第四位,仅次于卢森堡、挪威和卡塔尔,比瑞士、美国、德国等高收入国家还要高。第二,新的博彩承办商除带来了国际化的制度和管理模式外,亦有意将澳门从过去单纯以“博彩为主”的经营模式逐步发展成以“休闲娱乐为主、博彩为辅”的多元化发展模式。第三,博彩业大部分职位为高附加值低技术的劳动密集生产,正好为20世纪八九十年代澳门纺织成衣业北移珠江三角洲而释放的庞大劳动力提供就业机会,减低了劳动力市场的震荡。
然而,博彩业急速发展而经济多元化进展不大为大众所诟病和担忧。除却传统的博彩业务外,谈论多年的休闲、文化、会展等行业之发展仍未达到成熟阶段。博彩业引入更多竞争并没有如构思般为澳门旅游业开拓大量新客源。现阶段澳门的旅客来源仍以大中华地区为主,澳门对内地客源的依赖度日深,这似乎与当初构思发展澳门为亚洲“拉斯维加斯”并面向世界各地客源的设想并不一致。
从宏观角度分析,经济增长、充分就业和物价稳定是衡量一个经济体相对健康发展的三个指标。澳门在这些指标中的表现似乎不俗:经济总量从2000年的516亿上升至2015年的3687亿,每年平均实质增长11%左右;同时段,政府的财政盈馀占本地生产总值比例更从不到1%上升至超过20%。失业率从6.8%下降至只有1.8%(本地居民失业率则为2.5%)。以消费计算的通胀率则由-1.6%升至4.6%,这主要是由于旅游业强大需求道致短期市场失衡带动了相对的高通胀。
不难看出,过去十多年的澳门经济比较侧重增加总量与创造就业,而较为忽略增长的稳定与增长格局的优化。那么中央政府的“一带一路”倡议是否能为澳门未来的经济发展创造新的契机呢?
(二)“一带一路”的构思与经济理念
自2013年以来,中央政府积极推动“一带一路”战略,它是结合国内和国际经济形势的发展,通过加快西部省份发展步伐和利用西部地区古代丝绸之路与欧洲通商的理念,打造现代版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简称“一带一路”倡议。
整个“一带一路”地域涉及我国境内的十八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包括西北六省、东北三省、西南三省、沿海五省和内陆一市)和沿线六十五个国家:东亚一国、东盟十国、西亚十八国、南亚八国、中亚五国、独联体七国和中东欧十六国。
近年来,内地创设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2016年初正式运作),参与金砖国家开发银行,设立丝路基金;成立境内自由贸易区和境外经贸合作园区;推动与多国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议及展开不同规模的跨国基础设施投资(如交通网、信息网、能源网等),为配合和推动此倡议铺路。无可否认,未来一段时间,从中央到地方将有更多不同层次的探索,以便推出更多有利于推进“一带一路”的政策措施。
众所周知,当前全球经济复苏仍然疲弱乏力,一定程度减少了对内地出口的需求。与此同时,内地经济内部需求正慢慢改变,人均生产总值不断提高,催生了对中高端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产业升级势在必行。在这个过程中,如何减轻对就业的负面影响,且尽量为新型产业提供适合的劳动力,是未来发展战略的重要考虑。
种种迹象显示,“一带一路”将成为内地未来发展的重要战略:它将推动内地经济自加入WTO后另一次更具规模的全球化生产分工,其重要性及影响极有可能并不亚于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改革开放。内地通过体制改革让市场在资源分配和生产消费中发挥主道作用,并通过开放让外商带来资金、技术和直接投资。一言以蔽之,改革开放使得内地逐步变成一个庞大的成熟经济体且积累了大量财富。在“一带一路”的倡议下,更大的国际分工将有助于内地持续产业升级,诱发中高速增长。同时,通过参与开发其他发展中国家,也有利于内地部分产业转移并争取产业升级的合理有序空间,并为其他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和产业转型铺路。对博彩业一业独大的澳门经济来说,这可能是一次极为难得的发展和转型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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