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肚子里宝宝的性别吗?很容易,不需要出国,不用进行孕检,甚至不用去医院,只需交不到5000元,抽一滴血,就可以验出孕妈妈所怀的小生命是男是女。这即是民间流传的“滴血验子”。这在国内一直是明令禁止的,这背后终究暗藏何种黑幕?“滴血验子”真的像传说中那么权威吗? 前几日,记者前往深圳,亲自体验抽血验子全进程,揭秘“滴血验子”内幕。
无需孕检体检 交钱抽血即可验胎儿性别
记者在网上搜索“香港胎儿性别鉴定”,立刻弹出多条相关信息,以及多家机构的联系方式。这些机构大多宣称自己与目前香港公认最权威的三家化验所“达雅高”、“zentrogene”和“迪安亚”有合作,只要4000元人民币就可以知道胎儿性别,准确率达到99.4%。记者挑选了其中的两家,以孕妇身份在社交平台上与对方沟通。
这两家“机构”都表示,可以帮助检验所怀胎儿的性别,但孕妇需要满足六个条件。分别是: A .必须经B超确认胎龄满7周以上并且胚芽直径在10MM以上。 B.一年内没有分娩过男胎。 C.半年无重大手术,输血,器官移植,流产情况。 D.血型为大众血型,为常见的A,B,AB,或者O型。(RH阴性熊猫血也可以) E.半年内没有生化妊娠(指5周内自然流产) F.自然受孕,非试管婴儿。如果满足以上条件,准确率为99.4%以上。
这两个“机构”在社交平台上的客服账号都是“香港DNA鉴定”,从事这项服务的中介大多以此为名。交谈中,两个“机构”的客服都向记者提供了三种验血的方式:赴港抽血、在深圳抽血或从内地的其他地区寄血到深圳,再由其将血液样本转送至香港检验。其中一家表示自己来自于香港九龙区尖沙咀的“宝仁诊所”,诊所与三家化验所都有合作,让记者自行选择一家进行检验。而另一家机构则直接声称自己就是“达雅高”化验所,“不是中介。”
聊天截图
记者对其中声称是“达雅高”化验所的机构提出要安排护士上门抽血,而对另一家表示可以自己找诊所抽好血,然后在深圳与对方面对面交接血样。两家均表示检测费为4000元人民币,如需护士上门抽血则需要再加300元护士的服务费。在抽血流程确定后,这两方都向记者提出要拍一张身份证压在B超单上的照片,以确认身份信息。记者开始以个人信息安全泄露为由拒绝了这一要求,对方随即表示“在内地做这个检测本来就是不合法的,我们也要保护采血姑娘的安全,如果没有你的身份信息,我们也不能确定你是否是宝妈”,但随后又向记者表示,在最后送检的报告单上,可以填写化名。
小诊所可抽血带走 血样偷带出境交给诊所转介
记者向自称是香港“宝仁医院”的客服所提供的农行账号转账定金500元人民币后,对方寄来了两根采血抗凝管、两个一次性采血针、两个冰袋以及一张印有达雅高logo的验血协议。客服向记者强调:“不要去大医院,只能找小诊所才能让你抽血带走”。
揭“滴血验子”产业链:未婚未孕女记者被验怀女胎
记者随后在深圳的龙岗区、罗湖区和南山区走访了十五家诊所,大部分诊所拒绝了记者的抽血要求,但有三家明确表示可以抽血自己带走,两家表示以前可以抽,但最近卫计委查得很严,不敢抽了。记者最后选择了一家位于南山区的私人诊所完成抽血,并和客服约定在深圳某闹市区接头见面。
记者如约将12毫升的血液样本和验血协议以及剩下的3500元检测费交给前来接头的中介客服。她一见面就表示这个血样将从深圳以“某种渠道”带到香港,由香港的宝仁诊所转介至达雅高进行化验。客服介绍,这项业务该诊所已经做了三年多的时间,截至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检验结果与孩子出生时性别不符的。但是,她也给记者打了预防针,声称最近达雅高的检验结果会有6-7%的复检率,复检的原因可能是“样本中提取的胎儿DNA物质太少”。
根据香港媒体报道,2015年罗湖海关曾经截获偷运到香港的内地孕妇血液。香港《预防及控制疾病条例》规定,运送血液样本来港,基于血液有传播传染病的风险,过境前必须得到香港卫生署署长书面批准,任何未经批准的运送都属违法,最高可判监禁两个月及罚款五千元。如果真如这名中介所称的流程进行操作,那无疑涉嫌违法。
“采血姑娘”自称公立医院护士 每天都有3-4单生意
记者与另一家声称自己就是“达雅高”化验所的联系人约定由护士上门采血。该联系人要求记者住在深圳火车东站附近,理由是“我们的采血护士是东站附近的龙岗区第二人民医院的,上班的时候抽空出来采血,太远的地方去不了”,记者要求对方出示护士的执业资格证或是工作胸牌,被对方再一次以“在内地做这个是违法的,我们也要保护采血护士的安全”为由拒绝。
记者与护士约定的时间是周六,对方强调必须在上午完成抽血后在10点左右将血样送至香港,否则周末化验所不上班。尽管如此,但10点以后记者才等到上门采血的“护士”。这名“护士”身着便装,行色匆匆,她声称自己来自于龙岗区第二人民医院,因为医院工作太忙而耽搁了时间,但她又说即便迟到也不会影响送检。
记者在护士的指导下填写了送检“达雅高”的申请协议,协议内容和样式与前一家机构提供的协议完全一样。“达雅高是2006年成立的,我们机构也做了三年多了,我也在机构做了三年多了,你可以完全放心。”护士向记者强调,这个生意一直以来都非常红火,她和她的同事几乎每天都需要采3到4人的血交给机构,由专人送往香港检验。
海关规定,除非得到政府特别批准,血液类制品是不能出境的。因此记者特别询问了“怎么把血样送到香港,会不会发生意外?”护士回答:“他们有自己的某种渠道。”在抽血过程中,护士向记者介绍了这种“滴血验子”的检验原理,在检验时需要首先从母血中提取胎儿的红细胞。抽完12毫升后,护士向记者收取了4000元的检验费和300元的抽血费。随后,这名“护士”急急忙忙离开,“我还要赶回医院继续上班,这是抽空出来的。”
在客服承诺的时间内,记者收到了这两家“机构”发来的检验结果,两份报告均显示:“在本样本中未能验出Y染色体DNA物质的存在”。两家客服都告诉记者,这张检验报告的结果就是:记者怀的是女胎。这项检测的原理在于:如果怀的是男胎,那么胎儿携带的Y染色体会渗入母体血液中;而女性本身是不携带Y染色体的,因此一旦检出Y染色体,就可以认为怀了男胎。这项检测的准确性随着孕周的增长而更加准确,但是“滴血验子”本身就是蕴含了“堕胎”这个潜台词,因此孕妇希望孕周越短越好,可以减小对母体的伤害。
无论是接头的客服还是采血护士都曾向记者表示,做该检验的前提是从母血中提取胎儿的DNA成分。然而,记者并没有怀孕,也就是说,记者的体内是不可能提取到任何胎儿的DNA成分的。在抽血和交接的过程中,除了要求记者出示一张B超单以外,也没有任何一位医护人员来确认记者是否真的怀孕。报告上显示的转介诊所是来自一名“Lee Siu On”(李兆安)医生,报告的落款为“达雅高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代表”。这两份报告的格式一模一样,但是样本编号不同。
中介告诉记者,如果记者对报告的真实性有怀疑的话,报告右上角的电话与达雅高官方网站的电话都可以拨打查询。记者者随后致电达雅高化验所进行电话查询,达雅高官方回应称报告是真实的,确实是该化验所出具的。
究竟达雅高是如何出具的这样一份荒唐可笑的报告,深圳的中介、香港诊所与化验所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利益链条?记者将持续关注。需一滴血就够了?